阿炭

沉迷画画了,咕咕咕

摸鱼

坟头除除草…

正文

鼓楼城下有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店,是卖乐器的,灰墙土瓦,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,看着普通的不行。这家店又不能算普通,因为别家店多少都会卖点西洋乐器,唯有他家,只卖民乐乐器,还不卖给那些不懂行的人,因此没什么收入,有些凄惨。

店主当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,是个花甲老人,胡须长长的,天天板着脸,颇有些吓人。据说,这店主古筝弹得一绝,二胡扬琴也颇有造诣,这条街上的人都晓得他,是有些名声的。隔壁店的店主与他有些交情,总笑他固执,说他这样赚不了钱迟早要关门大吉的。老爷子听了,抬头瞥他一眼,接着给自己的二胡上松香去了,搞得隔壁店主尴尬不已,灰溜溜的跑了回去。老爷子也不觉着愧疚,上完松香操起弓子,吱呀吱呀地玩儿起了手里的二胡。

某天来了个女人,领着一个小男孩儿,说是要来买葫芦丝,要学吹葫芦丝。老爷子抬头,示意她自行去挑选。女人站在木头做的柜子前头,看那一排排的葫芦丝:有印着凤尾竹的,有雕着龙纹的,有刻着诗句的,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摆了数排,看着都赏心悦目。女人正在柜台前头犹豫不决仔细端详呢,小孩子似是不乐意了,跳着脚开始拽女人的衣服。女人不睬他,接着挑选。七八岁的小男孩,正是爱闹的年纪,又不知轻重,生气的撞了一下柜子。那柜子虽然是实木的,耐不住孩子敦实,晃了几下,啪嗒一声,碎了一个埙。老爷子腾的一下窜过来,小心拾起那些碎片,瞪了一眼小孩子,又冲着女人道:“我看您家儿子没有要学葫芦丝的意思,您请回吧。”说罢心疼地看着手里头的残骸,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母子二人。那对母子也不好意思,只能退出门去。老爷子什么也没说,把门带上了。

据说就因为这个,那家店第二天愣是没有开门。

后来老爷子年岁大了,收了个小徒弟,白白胖胖的小姑娘,叫人喜欢。打那天起,老爷子不辞劳苦手把手地教小姑娘弹古筝,从此有了笑模样。小姑娘也伶俐,爱学,学得也快,她总说她特别喜欢古筝铮铮的音色,特别好听。老爷子也高兴,倾尽心血把那孩子教成了才。后来小姑娘上学了,来的也少,但是还是每周来一次,在店里头泡着,弹弹古筝玩玩二胡,和老爷子聊聊天,让老爷子感受了一把天伦之乐。姑娘的琴技也飞涨,到处去参加比赛,得了好多好多奖。老爷子看着姑娘的时候,总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守望有了回报,有了继承。约莫过了七年,姑娘总算是学成出师,开始帮自己的师傅带小学徒了。老爷子更高兴了,送了姑娘一把金丝楠木的上好古筝,只是还是板着脸,不苟言笑的样子。姑娘看了,总笑,说老爷子就是装着严肃,其实咱们一来,他比谁都高兴。老爷子瞪了姑娘一眼,转过身写毛笔字儿去了。

再后来,老爷子去世了。店面给了自己的儿子,临终前百般交代百般嘱咐,最后安详地走了。姑娘也经常来店里头帮忙,学徒也算是能够独当一面了,一派繁荣景象。隔壁店主看了羡慕的不行,“这家店现在这么好,那老爷子在天上估计都是笑着的吧!”

姑娘笑笑,转过身调琴去了,爱答不理的。隔壁店主自觉没趣儿,灰溜溜的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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